高中組　季軍

未被遺忘的温情

聯國學校　林芯廷

如果有人問：「澳門有什麼地方特色？」你會怎麼回答？

──賭博？美食？還是文化遺產？

其實，這些都是比較表面的、外界給予澳門的評價而已。在這彈丸之地，有著比想像中更多的歷史，經歷過很多的風雨。從以前的小漁村蛻變成現在的「賭城」，不過只是短短數十年的事情，所以我覺得澳門人依然比較純樸。因此我認為澳門這小城的特色，不是其他，而是人與人之間誠摯濃厚的人情味！不論是對家人、朋友，還是對初識的，什至不認識的人，澳門人一樣待以真誠。

        就像在今年八月下旬，颱風天鴿來襲時，澳門變得滿目瘡痍，滿街都是垃圾、碎片、停電、停水，人們都陷入恐慌中。與此同時，很多人卻站出來，為重災區的居民派水、清理街上的障礙物、垃圾，照料獨居老人等。在那過程中，作為義工中的一員，我有機會遇見很多素不相識的人，與他們一起服務的過程中，我發現澳門人比我所想像的更團結、更有温情。在這小城裡，充滿著誠摯的關心、寬厚的包容，以及各種多元文化的共融。

        這勾起了我對某書劇情的回憶，那是一本名為《你的名字》的小說。作品講述一對男女高中生穿越時空，並尋找彼此的故事。在故事的高潮中，有一個關於主角的朋友義無反顧地幫助男主角的橋段，該朋友從從事建築業的父親的工場裡把炸藥偷出來。那些炸藥後來在確保沒人受傷的情況下被引爆用來製造騷動從而疏散人口，因為從未來穿越回來的男主角知道將有隕石撞落小鎮，但卻無人相信因而出此下策。這情節對我的觸動很大，也讓我十分不解。

        如果有人突然對你說：「很快便會有隕石從天而降，到時候鎮上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我需要你的幫忙。」並要求你做這種危險的、違法的事情，你會去做嗎？」

        一般人的第一想法應該都是：「開什麼國際玩笑？耍我嗎？」

        在這時候的關鍵就只剩──你、願不願意無償地為他人付出。

        就在不久前，類似的事情發生了在我的身邊。某天，校內的一位老師突然說有急事要回家鄉，他從初一開始便教我們地理；同時也是足球部的教練。但當時包括我在內的很多同學都因即將演出的音樂劇而忙得人仰馬翻，無暇顧及。因此，大家都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記得那天是星期四的下午，那位老師心事重重地把排練中的我們都叫出來，走進一間無人的教室裡。

        ──真的不好意思，但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們了……

「哈哈！」剛聽到時，足球部的男生們都笑了出來。年僅三十的老師與學生們之間的關係，或許用「朋友」二字比「師生」一詞更貼切。別說足球隊的男生們，一開始時連我也不相信。不過，看見同樣看著我們的老師神色凝重，笑聲漸漸被那凝重的氣氛壓抑了。老師才告訴我們他的事：在一次身體檢查中發現惡性腫瘤，是一種相當少見的疾病。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的我們都說不出話來，有的一臉呆滯、有的眼晴紅紅、有的則已潸然淚下……

        ──我明天晚上便回鄉，所以……對不起，不能陪你們去麗江。

        對，每次學校旅行，他都會與我們同行。大家本來都很期待的……因為終於能一起去香港以外的地方了！而且史無前例地，班上所有的同學都交上了「去」的回條。知道此事時，距離我們出發去麗江只有兩天……但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

        與老師道別後，我們便回禮堂排練。負責音樂及燈光的我在控制室裡，播放著〈蘇斯狂想曲〉中的其中一首旋律緩慢，聽起來很憂傷的曲子。這催淚的旋律令大家的情緒更低落，演唱的同學雖然站在舞台中央，但卻哭得發不出聲來。當時，她用微微發抖的雙手捂住眼睛，過了好久都不肯移開。後台的其他人也被氣氛感染而忍不住落淚。我雖然沒有發出絲毫哭聲，但卻任由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在那能容下數百人的禮堂中，誰都沒動，只是默然傾聽著悲傷的旋律以及彌漫全場的哭泣聲。

        音樂劇的指導老師見狀，便取消了當天的排演，讓我們回去平伏心情。不過，離開學校後的我們並沒有回家。大概是大家都覺得就這樣讓老師回鄉不行吧，都想為他做些事。突然發現身患重病，他的憂慮和不安肯定是我們無法想像的。

        經過一輪商議後，我們決定去買老師最愛的「巴塞隆納足球俱樂部」球衣，以及足球部成員們都喜歡的「皇家馬德里足球俱樂部」球衣。打算明天讓同學們和其他的老師們在衣服上簽名，然後送給他，希望能鼓勵和安慰他。逛了好幾間店舖，才找到想要的款式及尺寸。兩件球衣分別要六百元和三百元。如果是平時的話，肯定會拿出計算器來算好每人分別給多少才會付錢吧。但那時的大家什麼都沒有想，只是爭著搶著把錢從包裡掏出來。

        隔天早上，我們一到學校便把所有人都召集到課室來。一個接一個把自己的名字以及想傳達的話寫下來。學生們的寫在皇家馬德里的球衣上，那件巴塞隆納的球衣則拿給班主任帶到教員室。在班會時，我們播了音樂，念了一遍又一遍的禱文為他祈福。比起平常幼稚鬧騰的我們，那天的大家都顯得很成熟。

        十二月時，收到老師從家鄉發來的訊息，他說手術很成功，六週後做化療，也許很快便能再回來教我們了。

        常言道：「患難見真情」。從同學們的反應中，可以看得出他們都很關心那位患病的老師。就連平常不和那位老師打交道的其他老師們，也都在球衣上把一直想說的話寫下來了，寫得滿滿的，不仔細打量可能都看不出是哪隊球隊的球衣了呢。

        經過這件事後，我就常想：人與人之間的互相關懷有多重要？平日放學後恨不得立刻回家玩遊戲的同學，在買球衣的那天一直都不肯離開；還有些平時上學十天裡有九天都遲到的同學，在第二天早早便到了。

        我想……那在都市經濟的迅速發展中所淡漠了的人情味，其實還存在於人們的心中吧。經濟迅速發展雖然令很多人的生活質素都提高，可是也令人變得自私起來，做任何事前先想是否有回報。我原以為在這紙醉金迷的小城裡不會有人願意做白工，可是事實上在颱風天鴿來襲時、在老師得病時，我所看到的人們都義無反顧地選擇去做些沒有利益可言卻伸手幫助他人的行動。

        所以說，「人情味」這個聽起來很虛幻的詞確確實實地存在於澳門。

書名：《你的名字》

作者︰新海誠

出版社︰台灣角川出版社